声明: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,如有雷同纯属巧合,采用文学创作手法,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,故事中的人物对话、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正规配资平台,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。
建安五年,官渡之战如火如荼,许都城南,一座孤冢,新土未干。
曹操负手立于冢前,身后只跟着谋主荀彧。
风吹过,卷起丞相衣袍的一角,他忽然低声道:“文若,你说,云长此去,当真只是为了寻兄?”荀彧微微躬身,声音平静无波:“丞相,关羽所过五关,孔秀、韩福、孟坦、卞喜、王植、秦琪,皆非我军名将,其所守关隘,亦非通往河北之唯一要道。
他……似乎在有意避开我军主力。”
第一章 许都暗流
建安五年,春。
许都的天,一半是暖阳,一半是官渡前线传来的阴云。丞相府的书房内,烛火摇曳,将曹操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。他正伏案疾书,笔走龙蛇,处理着从官渡雪片般飞来的军报。袁绍七十万大军压境,如泰山压顶,整个许都的空气都透着一股肃杀的紧绷。
“吱呀”一声,门被推开一条缝。许褚那魁梧如铁塔的身躯堵在门口,瓮声瓮气地禀报:“丞相,荀令君求见。”
曹操头也未抬,笔尖蘸了蘸墨,继续批阅:“让他进来。”
荀彧一袭青衫,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。他不像许褚那般带着沙场煞气,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温润如玉的书卷气,但正是这份平静,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刻,显得格外有分量。
“文若,深夜前来,可是官渡又有变故?”曹操终于放下笔,揉了揉眉心,眼中的血丝清晰可见。
“非为官渡,”荀彧的声音清朗而沉静,“是为关羽。”
听到“关羽”二字,曹操紧锁的眉头竟舒展了些许,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,似是欣赏,又似是惋惜。“云长啊……他还在为我效力,斩颜良,解白马之围,天下何人不知?此等猛将,我爱之如心头肉。”
荀彧没有接这话,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,双手奉上。“丞相,这是我们安插在刘备身边的细作传回的消息。刘备已投袁绍,如今正在河北,与袁绍共谋南下。”
曹操接过密信,只扫了一眼,便将其丢进一旁的火盆。信纸瞬间蜷曲,化为灰烬,火光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。
“我就知道,”他冷哼一声,“大耳贼,素有枭雄之志,岂会甘心久居人下?袁本初得他,如虎添翼。”
书房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烛火噼啪作响,仿佛是这压抑气氛中唯一的声响。
良久,荀彧才缓缓开口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丞相,关羽已知晓刘备下落。今日,他已向您递交辞呈,封金挂印,欲往河北寻兄。”
曹操的身子猛地一震,那双看透了世间无数人心的眼睛,死死地盯住了荀彧。他没有说话,但那眼神中翻涌的情绪,比任何言语都更加激烈。有愤怒,有不甘,有被背叛的刺痛,但更多的,是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无奈。
“他……当真要走?”曹操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“是。”荀彧垂下眼帘,“白马之功,已报丞相知遇之恩。如今兄长有难,他若不走,便不是那个义薄云天的关云长了。”
“义薄云天……”曹操咀嚼着这四个字,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冷笑,“好一个义薄云天!我待他如何?上马金,下马银,三日一小宴,五日一大宴,甚至将吕布的赤兔马都赠予他。我曹孟德自问,除了这汉室江山,还有什么不能给他?他竟为了一个织席贩履之辈,弃我而去!”
怒气如风暴般在书房内席卷,连烛火都摇曳得更加剧烈。许褚在门外听得心惊肉跳,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,只等丞相一声令下,就去将那关羽擒来。
但荀彧依旧平静如水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曹操,直到那股怒火渐渐平息。
“丞相,留不住的。”荀彧的声音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曹操最后的幻想,“您待他再好,是知遇之恩;刘备于他,却是结义之情。恩可报,情难断。强留之,只会反目成仇,天下人亦会说丞相心胸狭隘,不能容人。”
曹操颓然坐回椅中,闭上了眼睛,满脸疲惫。他挥了挥手:“罢了,罢了……备马,我要亲自去送送他。”
荀彧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,他躬身道:“丞相英明。只是……放他走,亦有放虎归山之忧。关羽之勇,万夫莫敌。他若与刘备、张飞汇合,投于袁绍麾下,于我军官渡之战,大为不利。”
“那依你之见,又当如何?”曹操睁开眼,目光锐利如鹰。
荀彧微微一笑,那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意味深长:“丞相何不送他一程?既全了丞相爱才之名,也可……稍作试探。”
“试探?”
“正是。”荀彧走近几步,压低了声音,“丞相可修书一封,赠予关羽,言明沿途关隘,皆已打点妥当,可保他一路畅通无阻。但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,“……我们却不必真的传令下去。只看他如何过关,便知他心中所想。若他持丞相文书过关,说明他对丞相尚有几分情面,日后或有转圜余地。若他……”
荀彧没有说下去,但曹操已经全明白了。他缓缓地点了点头,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掌控一切的深沉笑容。
“好一个文若,真乃我之子房。”他站起身,重新拿起笔,在一方新的竹简上写下赠言,最后盖上了自己的丞相大印。“去吧,将此物与程昱将军的通关文牒,一并交予云长。我倒要看看,他这‘义薄云天’的成色,究竟如何。”
荀彧接过竹简,躬身一拜,悄然退出了书房。门外,夜色如墨,一场精心布置的棋局,已然悄无声息地展开。
第二章 灞桥赠袍
灞桥,横跨灞水,是出许都东行的必经之路。古道,长亭,折柳,自古便是送别之地。
关羽身着绿袍,胯下赤兔马神骏异常,正欲扬鞭。他身后,只有十余名护送两位嫂嫂车仗的家兵。他没有回头,不是不舍,而是不敢。曹操的厚待,如一座沉甸甸的山,压在他的心头。封金挂印,已是决绝,若再回头,那份决绝便会染上犹豫。
“云长,且慢!”
一声呼喊自身后传来,声音洪亮而复杂。关羽身形一滞,终究还是勒住了缰绳。他缓缓回头,只见曹操领着一众将领,策马而来。张辽、许褚、徐晃……一张张熟悉的面孔,此刻都带着三分惋惜,七分不解。
曹操在马上远远地望着关羽,那挺拔如松的身影,那张不怒自威的脸,心中百感交集。他挥手示意众人停下,独自一人策马向前,与关羽并辔而立。
“云长,何故走得如此匆忙?”曹操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关羽在马上欠身一礼,声如洪钟:“丞相。羽蒙丞相厚恩,本该效死。然与兄长有誓,不敢背也。前日已拜辞,丞相不允。故不辞而别,还望丞相恕罪。”他的言辞恳切,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曹操凝视着他,忽然哈哈大笑起来,笑声中带着一丝苍凉。“我知你义重,不愿强留。只是此去河北,路途遥远,关隘重重,恐有不便。我已为你备下通关文牒。”
说着,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,正是程昱所拟的公文,上面盖着鲜红的司空大印。
关羽丹凤眼微眯,看了一眼那文牒,却没有伸手去接。他沉声道:“丞相厚意,羽心领了。但此行乃羽私事,不敢劳动公文。”
拒绝了。如此干脆利落。
曹操身后的许褚等人脸色微变,这关羽未免太过傲慢无礼。
曹操却不以为意,反而笑容更盛。他收回文牒,又解下自己身上的锦袍,递了过去。“此袍乃西川蜀锦所制,可御风寒。云长此去,权当是孟德一点心意。”
这一次,关羽没有立刻拒绝。他看着那件华美的锦袍,又看了看曹操真诚的眼神,心中微动。他知道,接下这件袍子,意味着承了曹操最后一份情。
他没有下马,而是用手中的青龙偃月刀,轻轻一挑,将锦袍挑起,披在了自己身上。
这个动作,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。
许褚脾气火爆,当即怒喝:“关羽!你何等无礼!丞相赠袍,你竟不下马亲接,反以刀挑之?”
曹操却摆了摆手,制止了许褚。他看着关羽,眼神变得愈发深邃。他明白了关羽的意思:我受你之赠,但不是以属下的身份,而是以平等的身份。刀,是武将的尊严。我用我的尊严,接下你的情谊。从此,恩怨两清。
“好,好一个云长!”曹操仰天长叹,“人言你有万夫不敌之勇,今日我才知,你的傲骨,比你的刀锋更利!”
他勒转马头,对身后众将道:“此天下义士也,尔等不得阻拦,由他去吧。”
说罢,竟真的拨马回城,再不回头。
张辽策马上前,低声对关羽道:“云长,丞相是真心待你。此去路途艰险,望多保重。”
关羽对张辽点了点头,算是回应。他最后看了一眼许都的方向,没有再多说一个字,双腿一夹马腹,赤兔马如一道红色闪电,向前飞驰而去。车仗辘辘,紧随其后,很快便消失在古道的尽头。
灞桥上,只剩下张辽等人,面面相觑。
许褚兀自愤愤不平:“丞相何必如此!放他回去,他日战场相见,必为我军大患!”
张辽摇了摇头,望着关羽远去的方向,眼神复杂地喃喃道:“丞相不是放他走,而是在看他……怎么走。”
夕阳西下,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。一场惊心动魄的“过五关”,就在这看似温情的送别中,拉开了序幕。而棋盘的另一端,荀彧早已在相府的沙盘上,用小旗标注出了几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关隘名称。
第三章 东岭疑云
东岭关,地处许都与兖州交界,并非兵家必争的雄关。守将孔秀,乃曹操旧部,勇则勇矣,谋略却平平。他手下只有五百郡兵,平日里负责盘查过往商旅,维持治安。
关羽一行抵达东岭关时,已是次日午后。
关墙之上,孔秀早已接到快马急报,说有一红脸长髯的将军,骑赤兔马,护送两架马车,正向关隘而来。他心中一凛,立刻猜到了来者何人。
“将军,来者莫非是……关羽?”副将在一旁小声问道。
孔秀手按剑柄,眉头紧锁。他没有接到任何来自许都的通关文令,按律,无丞相或朝廷公文者,不得擅过关隘,尤其是在这官渡大战的紧要关头。
“传令下去,紧闭关门,弓箭手准备!”孔秀沉声下令,“待我前去问话。”
关羽在关下勒马,抬头望去,只见关墙之上刀枪林立,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。他心中了然,曹操虽在灞桥赠袍,言语间放他离去,但这沿途关隘,却未必会真的畅通无阻。
“关下何人?速速报名!”城楼上传来孔秀的喝问。
关羽朗声道:“汉寿亭侯关羽,奉辞丞相,欲往河北寻兄,路过此地,还望将军行个方便。”
孔秀在城楼上冷笑一声:“关将军,末将只知军令,不知私情。你有丞相的文书吗?”
“丞相与我当面作别,未及文书。”
“没有文书,恕难放行!”孔秀斩钉截铁地回答,“如今官渡战事吃紧,袁绍奸细遍布。将军一行人马,身份不明,末将职责所在,必须盘查清楚。请将军下马,入关歇息,待我差人快马回报丞相,得了回信,再放将军过去不迟!”
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,滴水不漏。但关羽岂能不知,这一来一回,至少要耽搁数日。夜长梦多,谁知曹操会不会改变主意?
关羽身后的家兵有些骚动,甘、糜两位夫人也在车内感到了紧张的气氛。
关羽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,他没有发怒,只是声音冷了下来:“我若执意要过,又当如何?”
“那便是与我朝廷为敌!”孔秀厉声喝道,“关将军,你虽有万夫不敌之勇,但我东岭关五百将士,也非贪生怕死之辈!弓箭手!”
“唰”的一声,关墙上所有的弓箭都对准了关羽一行。气氛瞬间剑拔弩张。
关羽身后的家兵们纷纷拔出刀剑,护在马车周围。
就在这时,关羽忽然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。他非但没有催马前冲,反而翻身下马,将青龙偃月刀往地上一插,然后对着关楼,深深一揖。
“将军所言极是,是关某鲁莽了。”他的声音依旧洪亮,但语气却变得谦和,“军令如山,将军奉公行事,关某理当遵从。只是我两位嫂嫂,不耐车马劳顿,还请将军能开关,让她们先行入关歇息,关某愿在关外等候丞相回信。”
这一举动,让城楼上的孔秀都愣住了。他预想过关羽会暴怒闯关,却没想过他会如此“通情达理”。一个名满天下的绝世猛将,竟然对自己一个无名守将行此大礼?
孔秀心中顿时有些飘飘然,原本的警惕也松懈了几分。他觉得,关羽这是在向自己服软,是忌惮自己手下的五百弓箭手。
“嗯……这个嘛……”孔秀沉吟起来。让人质,哦不,让家眷入关,主将留在关外,这倒是个稳妥的办法。
“将军若不放心,”关羽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,继续说道,“可派兵士‘护送’我嫂嫂入驿馆,关某绝无二话。”
这个提议更是让孔秀放下了最后一丝戒心。他挥了挥手,对副将道:“开一道偏门,让他们车仗进来。你带五十人,‘好生照看’着。记住,人可以进,那匹赤兔马和那口大刀,必须留在关外!”
“遵命!”
偏门缓缓打开,关羽示意家兵护送马车入关。他自己则牵着赤兔马,抱着青龙偃月刀,退到一旁,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样。
孔秀在城楼上看着,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。能让关云长在自己面前低头,这足以吹嘘一辈子了。
然而,就在两架马车完全进入偏门,而孔秀的注意力全在车仗上时,异变陡生!
一直垂首静立的关羽,猛然抬头,那双微眯的丹凤眼瞬间睁开,精光爆射,杀气冲天!他将缰绳往马鞍上一挂,左手持刀,右手在赤兔马的臀上猛地一拍!
赤兔马通灵,长嘶一声,竟如一道离弦之箭,独自向着关门冲去!
孔秀大惊失色:“快!拦住那匹马!”
城楼下一片混乱,兵士们都没想到会有此变故,纷纷去阻拦赤兔马。
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赤兔马吸引的瞬间,关羽动了。他那看似笨重的身躯,爆发出惊人的速度,如一只捕食的猎豹,紧随赤兔马之后,一个箭步便冲到了偏门之前!
守门的几个士兵只觉眼前一花,一道青色的影子闪过,根本来不及反应。
“关羽!你敢!”孔秀在城楼上目眦欲裂,他终于明白,自己被耍了!从头到尾,关羽的谦卑、服软,全都是伪装!
关羽充耳不闻,冲入关内,一把抄起已经跑到马车旁的青龙偃月刀,翻身上马,动作一气呵成。
“孔秀,非是我要杀你,是你自寻死路!”关羽一声暴喝,声震四野。
他双腿一夹,赤兔马人立而起,随即猛地向前冲去。挡在前面的数十名士兵,被这股气势所慑,竟不由自主地向两旁退开。
孔秀气急败坏,抓起身边亲卫的长枪,大吼着从城楼上冲了下来:“全军听令!给我杀!拿下关羽者,赏千金,官升三级!”
重赏之下,必有勇夫。曹军士兵们红了眼,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。
关羽面沉如水,手中八十二斤的青龙偃月刀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寒光。
“挡我者,死!”
刀光闪过,血光迸现。只一个照面,冲在最前面的孔秀,连人带枪,被关羽一刀劈为两半!
主将阵亡,士兵们顿时胆寒。关羽趁势冲杀,如虎入羊群,无人能挡其一合。他并不恋战,目标明确,就是杀出一条血路。
片刻之间,东岭关已是人仰马翻,血流成河。关羽护着马车,冲开关门,绝尘而去。
消息快马传回许都,已是深夜。
荀彧将战报呈给曹操。曹操看完,久久不语。
“他杀了孔秀。”曹操的声音很平静。
“是。”
“他用了计。先是示弱,再是声东击西。”
“是。”
曹操站起身,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的夜色,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,那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欣赏。
“有勇,有谋,有傲骨,更有常人难及的隐忍和决断……文若,你看到了吗?这不是一头猛虎,这是一条即将化龙的蛟啊!”
荀彧躬身道:“丞相,东岭关地处偏僻,孔秀之死,尚可说是个意外。但下一关,洛阳,守将韩福,乃孟德旧部,为人谨慎多疑。关羽若想再用此计,恐怕不易。”
曹操嘴角一扬:“那我们就看看,这条蛟,在洛阳又会如何翻江倒海。”
第四章 洛阳血战
洛阳,东汉故都。虽经董卓之乱,早已不复往日繁华,但作为中原重镇,其城防之坚固,远非东岭关可比。守将韩福,是曹操的同乡,为人精细,做事谨慎,深得曹操信任。他手下有兵千余,皆是百战精锐。
韩福接到东岭关失守、孔秀被杀的急报时,关羽一行离洛阳已不足三十里。
“匹夫之勇,安敢如此!”韩福将战报拍在案上,脸色铁青。他与孔秀私交不错,听闻其死讯,心中又惊又怒。
堂下,部将孟坦出列道:“太守,关羽不过一人一骑,有何惧哉!末将愿领本部兵马,在城外设伏,以逸待劳。待他前来,先以乱箭射之,挫其锐气,再一拥而上,定能擒下此獠,为孔将军报仇!”
韩福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。他比孟坦要老成得多。“不可。关羽斩颜良,诛文丑,勇冠三杰,万夫莫敌。寻常伏兵,于他无异于螳臂当车。正面交锋,我军虽众,亦难免伤亡惨重。”
“那……依太守之见?”
韩福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光芒,他走到沙盘前,指着洛阳城外的一处狭窄隘口。“此地名为韩家道,两侧皆是山林,道路狭窄,仅容一车通过。我们可在此处,做些文章。”
他压低声音,对孟坦和另一位牙将王忠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。孟坦听完,脸上露出狞笑:“太守妙计!关羽纵有三头六臂,也休想飞过此地!”
半个时辰后,关羽一行抵达了韩家道。
他勒马停下,丹凤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此处地势险要,林木茂密,是绝佳的设伏之地。经历了东岭关之事,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关都不会太平。
“全军戒备!”关羽低喝一声,手中握紧了青龙偃月刀。
就在此时,前方路口,一员将领拍马而出,拦住去路。来人手持双刀,正是洛阳太守韩福的部将,孟坦。
“来者可是关云长?”孟坦大喝道。
“正是。将军拦住去路,有何见教?”关羽声如平湖,不起波澜。
孟坦冷笑道:“奉太守之命,在此等候多时了。你无故斩杀朝廷命官,如今还想过关?识相的,速速下马受缚,随我回城听候发落!”
关羽面色一沉:“我杀孔秀,乃因他阻我行程,咎由自取。你若识时务,便速速让开,否则,孔秀便是你的前车之鉴!”
“狂妄!”孟坦大怒,催马舞刀,直取关羽。他自恃刀法精熟,想要与关羽一决高下,为自己博个名声。
关羽看着冲来的孟坦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。他甚至没有催动赤兔马,只是在原地,将青龙偃月刀微微一横。
孟坦双刀如风,卷起漫天寒光,眼看就要砍到关羽面前。他心中一喜,暗道:“关羽轻敌,此功必是我的!”
然而,就在双刀及体的瞬间,关羽动了。他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,赤兔马人立而起,巧妙地避开了孟坦的刀锋。与此同时,关羽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,自下而上,闪电般撩起!
“噗!”
一声闷响。孟坦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,便被一刀从下颌到头顶,劈成两半,鲜血脑浆溅了一地。
战马嘶鸣着跑开,孟坦的尸身轰然坠地。
一招!仅仅一招!
埋伏在两侧山林中的洛阳兵士,看到主将如此惨死,无不骇然变色,倒吸一口凉气。他们这才真切地体会到,什么叫“万夫不敌”。
就在关羽斩杀孟坦,以为前路已通之时,异变再生!
“放箭!”
随着一声阴冷的命令,从两侧山林中,骤然射出无数的箭矢!这些箭矢并非射向关羽,而是越过他,铺天盖地地射向他身后的两架马车!
“嫂嫂!”关羽大惊失色,猛地回头。
这才是韩福真正的毒计!他深知正面无法与关羽抗衡,便以孟坦为诱饵,吸引关羽的注意力,真正的杀招,是针对关羽的软肋——甘、糜二位夫人!
关羽目眦欲裂,他来不及多想,立刻拨转马头,不顾自身安危,飞速冲回马车旁。他挥舞着青龙偃月刀,舞出一片密不透风的刀网,将射向马车的箭矢一一磕飞。
“叮叮当当”之声不绝于耳,火星四溅。关羽武艺虽高,但箭如雨下,终究有疏漏之处。
“啊!”一声痛呼从关羽口中发出。一支冷箭穿过刀网的缝隙,正中他的左臂!
鲜血瞬间染红了绿色的战袍。
“二弟!”车内传来甘夫人的惊呼。
关羽咬紧牙关,忍着剧痛,依旧死死护住马车。他知道,只要自己稍有松懈,两位嫂嫂便性命不保。
山林中,韩福看到关羽中箭,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。他举起手中的弓,亲自瞄准了关羽的后心。
“关云长,今日此地,便是你的葬身之所!”
就在韩福即将松开弓弦的千钧一发之际,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。一股凌厉的杀气,让他浑身汗毛倒竖。
他猛地回头,只见身后不知何时,出现了一个人。
一个身穿布衣,手持短剑的普通汉子。那汉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却如深渊般死寂,正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你……”韩福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。
下一刻,一道寒光闪过。
韩福的瞳孔骤然放大,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,看着自己胸口冒出的一截剑尖。他想喊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生机如潮水般退去。
那布衣汉子抽出短剑,看也不看韩福倒下的尸体,身形一闪,便消失在密林之中,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韩福一死,埋伏的士兵群龙无首,顿时大乱。关羽趁机怒吼一声,带着伤势,护着马车,奋力杀出了韩家道。
洛阳城楼上,牙将王忠眼睁睁看着关羽冲出埋伏圈,而太守韩福却迟迟没有发出下一步的指令,山林中的伏兵也开始溃散。他心中大感不妙,却又不敢擅自出兵。
关羽一行,有惊无险地绕过了洛阳城,继续向北而去。
当晚,许都相府。
荀彧再次将最新的战报放在了曹操的案头。这一次,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。
“丞相,韩福死了。”
曹操拿起战报,一目十行地看完,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。
“关羽中箭,却反杀了孟坦,冲出了埋伏?”
“是。但……韩福并非关羽所杀。”荀彧的声音低沉而严肃,“据我们的人现场勘查,韩福死于背后一剑封喉,手法干净利落,是顶尖刺客所为。”
“刺客?”曹操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“谁的人?”
荀彧摇了摇头:“不知。此人出手时机恰到好处,正好在韩福欲对关羽放冷箭之时。他杀了韩福,等于救了关羽一命。事后便消失无踪,没有留下任何线索。”
书房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曹操缓缓踱步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原本一场他自以为掌控全局的棋局,突然出现了一个看不见的棋手。这个棋手,在最关键的时刻,落下了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。
“有意思,真有意思……”曹操喃喃自语,脸上第一次没有了笑容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。“不仅有人在帮关羽,而且此人对我们的计划了如指掌。他知道韩福的埋伏,知道韩福的杀招,甚至知道韩福会在哪里动手。”
他猛地停下脚步,转身盯着荀彧:“文若,我们的计划,除了你我,还有谁知道?”
荀彧躬身道:“此事乃最高机密,只有你我二人,以及负责传递情报的寥寥数人知晓。他们都是绝对忠诚的。”
“绝对忠诚?”曹操冷笑一声,“这世上,没有绝对的忠诚。去查!给我彻查!把许都翻个底朝天,也要把这个藏在暗处的老鼠给我揪出来!”
“遵命!”荀彧心中一凛,他知道,丞相是真的动怒了。
这场名为“送别”的试探,已经开始失控。一股未知的暗流,正在这盘棋的深处,悄然涌动。
第五章 荥阳的“故人”
过了洛阳,下一站是汜水关。但关羽并没有走官道,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小路,绕向荥阳。
他的左臂伤口虽然经过包扎,但依旧隐隐作痛。洛阳一战,让他彻底明白,曹操的“放行”,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杀局。每一关的守将,都接到了格杀勿论的密令。
而那个在关键时刻杀死韩福的神秘刺客,更让他心中充满了疑惑。是敌是友?为何要帮自己?
“二弟,你的伤势要紧吗?”车内,甘夫人担忧地问道。
“嫂嫂放心,皮外伤,不碍事。”关羽沉声回答,目光却愈发警惕。他选择绕道荥阳,正是为了避开汜水关的重兵。汜水关守将卞喜,他有所耳闻,是个笑里藏刀的阴险角色。走官道,无异于自投罗网。
荥阳,同样是一座大城,太守王植,是韩福的姻亲。听闻韩福被杀,王植早已在城中布下天罗地网,只等关羽前来。
然而,他等了一天,两天,关羽却迟迟没有出现。
“报!太守,关羽并未走向汜水关,而是绕道向我荥阳而来,目前已在城外十里的一处废弃驿馆歇脚!”
王植得到消息,又惊又喜。惊的是关羽竟然如此狡猾,不走寻常路;喜的是他终究还是落入了自己的掌控范围。
“他为何不进城?”王植问道。
“探子回报,关羽似乎十分警惕,只在城外休整,似乎打算连夜绕城北上。”
王植冷笑一声:“想绕过去?没那么容易!他杀了我的姐夫,此仇不报,我王植誓不为人!”
他叫来心腹从事胡班,低声吩咐道:“胡班,你带一队人马,以‘犒军’为名,前去那家驿馆。记住,姿态要放低,就说我敬佩关将军义薄云天,特备薄酒,为他洗尘。稳住他,让他放松警惕。今夜三更,我将亲率大军包围驿馆,放起火来,将他们烧成灰烬!”
“太守英明!”胡班领命而去。
夜色降临,废弃的驿馆内,关羽正亲自为赤兔马刷洗喂料。家兵们则在生火做饭,两位夫人也下了车,在简陋的房内歇息。
突然,驿馆外传来一阵马蹄声。
关羽立刻警觉,提起了青龙偃月刀。
只见一队官兵举着火把,簇拥着一名文官模样的中年人前来。那中年人离得很远便翻身下马,拱手高声道:“敢问马上是否汉寿亭侯当面?”
关羽没有回答,只是冷冷地看着他。
那人正是胡班。他见关羽不语,以为他还在戒备,连忙笑道:“将军休要误会。我家太守王植,素来敬仰将军忠义。听闻将军路过此地,特命下官前来,送上些酒肉,为将军和将士们接风洗尘。太守已在城中备下府邸,请将军入城歇息。”
关羽丹凤眼微眯,心中冷笑。这套说辞,与东岭关的孔秀何其相似。他手臂上的伤口,就是拜这种“热情”所赐。
“不必了。”关羽冷冷地拒绝,“我等军旅之人,惯于风餐露宿。太守美意,心领了。酒肉留下,你们可以回去了。”
胡班碰了个钉子,脸上有些挂不住,但还是陪着笑脸:“将军这是哪里话。我家太守说了,您若不肯入城,便是看不起他。无论如何,还请将军赏光,哪怕只在驿馆内,让下官聊表寸心也好。”
他说着,便挥手让士兵将食盒、酒坛搬了进来。
关羽看着他,心中杀机一闪而过。但他知道,此时杀了此人,必然会立刻惊动城中大军。自己一行人尚在休整,硬拼不利。
他沉吟片刻,忽然问道:“你家太守王植,我似乎有些印象。他府中,是否有一位故人?”
胡班一愣,不明白关羽为何有此一问,只能据实回答:“太守乃名门之后,府中宾客众多,不知将军所指何人?”
关羽盯着胡班的眼睛,一字一顿地说道:“此人姓胡,名华。乃是桓帝时议郎,后辞官归乡,隐居于荥阳。我早年与他有一子相识,不知他老人家是否安好?”
“胡华?”胡班听到这个名字,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。他迟疑了一下,才说道:“将军说的,莫非是家父?”
这下,轮到关羽愣住了。他看着眼前的胡班,又看了看那些士兵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。他刚才所说的胡华,确有其人,也确是荥阳名士。但他只是早年听闻其名,根本不认识其子。这番话,本是他情急之下,随口编造出来,用来试探对方、拖延时间的。
却没想到,歪打正着,眼前的这个从事,竟然真的是胡华的儿子!
这世间,竟有如此巧合之事?
胡班见关羽发愣,以为他真是自己父亲的故交之友,态度顿时变得更加恭敬和亲近。“原来将军认得家父!失敬失敬!家父常年在老宅静养,不问世事。将军若想见他,下官明日便可引荐!”
关羽心中念头急转。他立刻意识到,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他收起了杀气,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,虽然有些僵硬。
“原来是胡议郎之子,失敬了。”关羽顺水推舟,翻身下马,竟主动迎了上去,拍了拍胡班的肩膀,“既然如此,你我便非外人。你父亲的家书,我一直带在身上,只是行色匆匆,未及探望。”
说着,他竟真的从怀中摸索起来。
胡班大喜过望,他万万没想到,眼前这个煞神,竟然和自己家有这等渊源。王植太守的命令,是要他稳住关羽。如今有了这层关系,岂不是天赐良机?
“将军稍待,下官这就去禀报太守,说您与家父有旧,他定会更加欣喜!”胡班激动地说道。
“不急。”关羽按住他,“夜深了,不必惊动太守。你我兄弟在此共饮一杯,岂不更美?”
他拉着胡班,就在院中坐下,真的打开了酒坛。
胡班受宠若惊,又不敢违逆,只好坐下。他心中盘算着,只要能拖到三更,大军一到,任他关羽是龙是虎,也插翅难飞。
而关羽,一边与他推杯换盏,称兄道弟,一边眼角的余光,却冷冷地扫过院外深沉的夜色。他在等,等一个时机。
这盘棋,越来越有趣了。不仅有暗处的敌人,还有这从天而降的“友军”。他不知道这巧合背后是否还有更深的算计,但他知道,自己必须利用好这颗意外的棋子,从王植布下的天罗地网中,撕开一道口子。
酒过三巡,胡班已经有些微醺。关羽看着他,忽然压低声音,问道:“胡班兄弟,你我既是故交,为兄便不瞒你了。王太守今夜,是否还有别的安排?”
胡班心中一惊,酒醒了大半。
他看着关羽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丹凤眼,支吾着说不出话。
关羽却微微一笑,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,声音轻得如同耳语:“不必惊慌。
你回去告诉王植,就说,杀韩福的刺客,是我的人。
若他敢动,下一个,就轮到他。”
第六章 刺客的交易
胡班听到这句话,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,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凝固了。他手中的酒杯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酒水溅湿了他的官袍,他却浑然不觉。
“将、将军……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颤抖,牙齿都在打颤。
杀韩福的刺客……是他的人?
这个消息比关羽单人匹马闯关还要可怕一万倍!关羽的勇武,是摆在明面上的,是看得见的威胁。而一个能悄无声息潜入伏兵之中,一击必杀太守的顶尖刺客,则是一条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,随时可能给你致命一击。
王植的计划是火烧驿馆,将关羽一行一网打尽。可如果关羽身边真的跟着这样一位神出鬼没的刺客,那当大火烧起,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驿馆时,那位刺客会不会已经潜入太守府,将王植的头颅取下了?
一想到韩福死在自己岗位上的惨状,胡班就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他毫不怀疑关羽话语的真实性。洛阳之事,细节早已传遍,那刺客的手段,绝非寻常江湖客可比。
关羽看着胡班煞白的脸,嘴角的笑意更冷了。他知道,这颗棋子,已经彻底被自己掌控了。他并没有真的认识什么胡华,更没有什么家书,一切都是急中生智的骗局。而“刺客是我的人”这句话,则是这个骗局之上,更凶狠的一步险棋。
他在赌。赌那个神秘刺客的目的就是保自己过关,赌他还会出手。更重要的是,他在赌王植的惜命。
“胡班兄弟,你是个聪明人。”关羽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我与你父亲有旧,不愿伤你。你现在回去,一五一十地将我的话转告王植。告诉他,我关某人只想过境去寻兄长,不想多造杀孽。他若开城放行,我与他井水不犯河水。他若执意要为韩福报仇,那今夜之后,荥阳太守之位,恐怕就要换人了。”
他顿了顿,拿起桌上的一根筷子,在胡班惊恐的注视下,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搓。
“咔嚓!”
坚硬的木筷,竟被他搓成了齑粉,从指缝间簌簌落下。
“告诉王植,我关羽的耐心,和这根筷子一样,是有限的。”
胡班连滚带爬地站起来,对着关羽拱了拱手,话都说不囫囵:“将军……将军息怒!下官……下官这就去!这就去!”
他甚至不敢再看关羽一眼,转身带着他那队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士兵,屁滚尿流地逃离了驿馆,向荥阳城狂奔而去。
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,关羽缓缓站起身,眼中闪过一丝疲惫。他走到马车旁,低声道:“嫂嫂受惊了。我们立刻启程,此地不宜久留。”
“二弟,那王植会放我们过去吗?”甘夫人担忧地问。
“他会的。”关羽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,“怕死的人,总是会做出最聪明的选择。”
他没有解释更多,立刻组织家兵收拾行装,准备连夜绕城。他知道,威胁只能暂时镇住王植,却不能指望他真的大开城门。最稳妥的办法,还是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。
就在他们准备出发时,驿馆的阴影里,一个声音忽然响起。
“你很大胆。”
关羽猛地回头,青龙偃月刀瞬间横在胸前,厉声喝道:“谁?!”
只见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,从一棵大树的阴影后缓缓走出。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死寂,手中把玩着一柄短剑。正是那个在洛阳韩家道,一剑刺杀了韩福的神秘刺客!
关羽的家兵们立刻紧张起来,将马车团团围住。
关羽却摆了摆手,示意他们不要妄动。他凝视着来人,沉声问道:“阁下究竟是何人?为何要助我?”
那刺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只是自顾自地说道:“你利用我,去威胁王植。你就不怕,我杀了你,再去杀了王植吗?”
他的声音平淡无波,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。
关羽与他对视,丝毫不惧。“你不会。”他断然道,“你若想杀我,在洛阳就不会出手救我。你一路跟随,必有所图。说吧,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?”
刺客的眼中,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赞许的神色。“关云长,果然名不虚传。不仅仅是勇武。”
他收起短剑,向前走了几步。“我叫‘影’。我的主人派我来,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。”
“你的主人是谁?”
“你不需要知道。”影的声音依旧冰冷,“我的任务,是确保你能活着到达河北,见到刘备。作为交换,你需要替我的主人,给袁绍送一份‘大礼’。”
“什么大礼?”关羽皱起了眉头。
影从怀中取出一个蜡丸,递了过去。“这里面,是袁绍麾下大将淳于琼治军的所有漏洞,以及乌巢粮仓的具体方位、守备情况。我的主人希望,这份礼物,能通过刘备的手,最终送到曹操的案头。”
关羽的瞳孔猛地收缩!
乌巢!
官渡之战,双方相持数月,胜负的关键,就在于粮草!谁能断了对方的粮草,谁就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。这份情报的价值,足以扭转整个天下的战局!
他瞬间明白了。这个神秘的“主人”,身在曹营,位阶极高,能接触到如此核心的机密。但他又不想自己出面,或者说,不能自己出面,所以才策划了这整件事!
他不是在帮自己,他是在利用自己!利用自己“过五关斩六将”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,将这份决定性的情报,以一种最不可能、最隐秘、最不会引起袁绍怀疑的方式,传递出去!
自己的“义薄云天”,竟成了别人棋盘上最精妙的一步棋!
“好深沉的算计!”关羽心中翻江倒海,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。“我如何信你?此去河北,路途遥远,我若接了此物,你半路弃我而去,我岂不是自寻死路?”
“信不信由你。”影淡淡地说道,“下一关,汜水关守将卞喜,已在关内镇国寺设下埋伏,刀斧手两百。你若不信我,大可自己去闯。你若信我,明日午时,抵达汜水关下,自有分晓。”
说完,他将蜡丸放在地上,身形一晃,再次融入了夜色之中,消失不见。
关羽看着地上的蜡丸,久久不语。
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。曹操在算计他,这个神秘的“主人”也在算计他。每个人都想将他这枚棋子,落在自己最想要的位置上。
他俯身,捡起了那枚冰冷的蜡丸。入手的分量很轻,但他却觉得,自己仿佛托起了一座山。
这座山,关系到官渡数十万人的性命,关系到天下未来的走向,也关系到他自己的生死。
“走!”他翻身上马,声音决绝,“我们去汜水关!”
第七章 镇国寺的钟声
汜水关,虎牢关之门户,地势险要,易守难攻。守将卞喜,出身黄巾,后降曹操,为人狡诈,善使流星锤。他接到王植派人送来的密信,得知关羽不仅勇猛,身边更可能有神秘刺客相助,心中虽惊,却也燃起了更盛的贪念。
若能拿下关羽,这份功劳,足以让他平步青云。
“刺客?哼,在我的地盘上,是龙也得盘着!”卞喜在堂上冷笑,眼中闪烁着凶光。他没有像王植那样退缩,反而制定了更为阴险的计划。
他早已探知关羽一行有女眷,长途跋涉,必然人困马乏。于是,他下令大开城门,并在通往关口的必经之路上,清扫出一座名为“镇国寺”的古刹,作为“善意”的接待点。
“传令下去,全军不得妄动。待关羽入关,我将亲自出迎,请他到镇国寺歇脚。就说我敬佛,已在寺中备下斋饭。”卞喜对左右吩咐道,“你们,率两百刀斧手,预先埋伏在寺内两侧厢房。待我摔杯为号,便一拥而上,将他们剁为肉泥!”
为了让戏演得更真,他还特意请来了寺中住持普净禅师作陪。普净禅师看出了他的杀机,几番劝阻,卞喜却充耳不闻。
次日午时,关羽一行果然出现在了汜水关下。
远远望去,关门大开,吊桥放下,城楼上旌旗整齐,却不见剑拔弩张之态,反而是一片祥和。
“二弟,这……似乎有些反常。”随行的家兵低声道。
关羽勒住赤兔马,丹凤眼微眯,扫视着城头。他心中清楚,这平静的背后,必然隐藏着更大的杀机。影的话,在他脑中回响:镇国寺,刀斧手两百。
就在此时,城门内一队人马缓缓行出。为首一人,正是卞喜。他满脸堆笑,离得老远就翻身下马,快步迎上前来。
“哎呀!关将军!末将卞喜,在此恭候多时了!”卞喜热情得有些过分,“将军义举,天下传扬!卞某虽为朝廷命官,但心中对将军实是万分敬佩!快,快请入关歇息!”
关羽坐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,淡淡地说道:“卞将军客气了。关某有要事在身,不敢耽搁,还请将军行个方便,放我等过关即可。”
“将军说哪里话!”卞喜一脸“诚恳”,“您远道而来,人困马乏,我岂能无半点地主之谊?前方不远处,有座镇国寺,环境清幽。我已在那里备下一些斋饭,为将军和两位夫人接风洗尘。略作休整,再上路不迟。普净禅师也在寺中,可为将军一行祈福。”
他指着不远处山麓上露出的寺庙飞檐,言辞恳切,找不到一丝破绽。
如果不是影的提醒,关羽或许真的会因为两位嫂嫂需要休整而答应下来。但现在,他心中明镜似的。
他忽然哈哈一笑,笑声爽朗,震得卞喜心中一突。
“既然卞将军如此盛情,关某若再推辞,倒显得不近人情了。”关羽翻身下马,将青龙偃月刀往地上一顿,发出一声闷响。“只是,我这两位嫂嫂,生性胆小,不喜见生人。不如这样,我独自一人,随将军前往镇国寺赴宴。我的家兵和车仗,就在这关前等候。待我用完斋饭,再一同过关,如何?”
卞喜一愣,他没想到关羽会提出这样的要求。他的计划,是将关羽一行全部引入寺中,一网打尽。如果只有关羽一人,虽然也能成事,但总觉得有些不妥。万一失手,外面的人还能接应。
可关羽的话说得滴水不漏,他若强行要求车仗也入寺,反而会显得别有用心,引起怀疑。
“这……也好,也好!”卞喜眼珠一转,立刻有了主意。只要关羽进了镇国寺,就休想再出来!他当即满口答应,“将军果然爽快!请!”
关羽将青龙偃月刀交予家兵,只身一人,徒步随着卞喜向镇国寺走去。
卞喜心中暗喜:“狂徒!竟敢卸下兵刃,独自赴死!天堂有路你不走,地狱无门你闯进来!”
镇国寺内,古木参天,禅音袅袅。普净禅师率众僧在门口迎接,见到关羽,双手合十,口诵佛号:“阿弥陀佛,贫僧参见君侯。”
关羽见这老僧宝相庄严,目光澄澈,知是得道高僧,便也合十一礼:“大师有礼了。”
卞喜不耐烦地打断他们:“好了好了,斋饭已备好,在法堂。将军,禅师,请!”
三人步入法堂。只见堂上香烟缭绕,正中摆着一席精致的素斋。关羽目光一扫,便将整个法堂的布局尽收眼底。他注意到,法堂两侧的厢房,门窗紧闭,与这开放的格局格格不入,里面隐隐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铁器摩擦声。
“将军请上座。”卞喜热情地为关羽布菜。
关羽坐下,却不动筷。他看着普净禅师,忽然问道:“大师,佛门乃清净之地,为何今日,我却在这禅院之中,闻到了血腥味?”
普净禅师脸色微变,双手合十,低头不语。
卞喜心中大惊,脸上却强笑道:“将军说笑了。寺中皆是僧人,茹素戒杀,何来血腥味?将军定是沙场征战日久,嗅觉出了差错。”
“是吗?”关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,他端起面前的酒杯——里面盛的是素酒——却没有喝,而是看着卞喜,缓缓说道:“卞将军,我有一事不明,想向你请教。”
“将军请讲。”卞喜端起了自己的酒杯,准备随时摔杯为号。
“你说,是你的刀快,还是我的钟声快?”
“钟声?”卞喜一头雾水,“什么钟声?”
关羽没有回答他。他猛地抬手,将手中的酒杯,朝着法堂外悬挂的那口巨大的铜钟,闪电般掷了出去!
酒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,带着破空之声,不偏不倚,“当”的一声,正中铜钟!
“铛——!”
一声雄浑悠扬的钟声,骤然响彻了整个镇国寺,仿佛平地起了一声惊雷!
这声钟响,就是信号!
就在钟声响起的瞬间,异变陡生!
“杀!”
喊杀声并非从两侧厢房传来,而是从寺庙的屋顶、院墙外、甚至是大雄宝殿的后面同时爆发!无数黑衣人如潮水般涌现,手持利刃,扑向了埋伏在厢房内的刀斧手!
“啊!”“有埋伏!”
厢房内的刀斧手们还没等到摔杯的信号,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措手不及。房门被从外撞开,黑衣人冲入其中,见人就杀。一时间,惨叫声、兵器碰撞声、厮杀声响成一片,原本清净的佛门圣地,瞬间变成了修罗场!
卞喜惊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,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。
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?!”他指着关羽,声嘶力竭地吼道,“是你!是你搞的鬼!”
关羽缓缓站起身,脸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:“我说了,我的钟声,比你的刀快。”
他话音未落,法堂的房梁上,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,正好落在卞喜的身后。正是刺客,影。
卞喜感到背后一凉,猛地回头,正对上影那双死寂的眼睛。
“你……”
影没有给他任何机会,短剑如毒蛇出洞,瞬间划过了卞喜的喉咙。
卞喜捂着脖子,鲜血从指缝中狂喷而出,他瞪大了眼睛,不甘地倒了下去,到死都不明白,自己精心布置的杀局,为何会变成自己的葬礼。
寺外的厮杀声很快平息。影带来的人显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,卞喜的两百刀斧手在有心算无心之下,几乎被屠戮殆尽。
普净禅师看着满地的尸体,闭上眼睛,长叹一声,口诵佛号。
关羽走到寺外,他的家兵们早已在影的人接应下,控制了关口。他回头看了一眼镇国寺,对普净禅师深深一揖:“今日惊扰大师清修,罪过。”
普净禅师睁开眼,看着他,缓缓说道:“将军身有龙气,非池中之物。然杀孽过重,恐有碍天和。贫僧有一言相赠:‘玉可碎,不可改其白;竹可焚,不可毁其节’。望君侯好自为之。”
关羽默然片刻,再次躬身一拜,随即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去。
他知道,普净禅师看出了他身上的矛盾与挣扎。他既是忠义的化身,又不得不在这乱世的棋局中,化身为一枚染血的棋子。
过了汜水关,前路,似乎已经一片坦途。但他心中的迷雾,却越来越浓。
第八章 黄河渡口的抉择
滑州,黄河渡口。
浊浪滔滔的黄河,是阻隔冀州与兖州的最后一道天堑。过了河,对岸便是袁绍的地盘。
守将秦琪,是夏侯惇的外甥。他年轻气盛,听闻关羽一路杀来,连斩数将,非但不惧,反而摩拳擦掌,一心要为舅舅立下一功。
但这一次,关羽的行进方式,却让他大感意外。
关羽一行并未像之前那样试图强闯或者绕道,而是大大方方地来到了渡口前,派人前来交涉,言明只想借渡,别无他意。
“借渡?他当我是三岁孩童吗?”秦琪在关隘上冷笑,“他杀了孔秀、韩福、卞喜,哪个不是朝廷命官?如今到了我的地盘,说一句借渡就想了事?门都没有!”
“将军,那关羽骁勇,不易对付啊。”副将在一旁劝道。
“哼,我自有办法!”秦琪眼中闪过一丝狠毒,“去,告诉他,人可以过去,但马和兵器必须留下!尤其是那匹赤兔马和青龙偃月刀!他若答应,便让他带家眷上船。等船到江心,再乱箭齐发,送他们去见阎王!”
副将领命而去。
关羽听完回复,面沉如水。他知道,这是对方故意刁难。赤兔马和青龙偃月刀,早已与他融为一体,弃之无异于自断臂膀。
“二弟,这可如何是好?”家兵们都焦急起来。
关羽没有立刻回答。他抬头望向波涛汹涌的黄河,又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。
从许都到此,千里迢迢,五关六将。他看似一路过关斩将,威风八面,实则步步惊心,如履薄冰。曹操的杀机,王植的毒计,卞喜的埋伏……若非有那个神秘的刺客“影”一路暗中相助,他恐怕早已尸骨无存。
他知道,“影”就在附近。只要他想,影随时可以像杀死韩福和卞喜一样,悄无声息地干掉秦琪。
但他犹豫了。
他可以接受影的帮助,因为那是活下去的唯一选择。但他不能永远依赖这种帮助。他关云长,顶天立地,岂能做一个处处需要别人保护的傀儡?
更重要的是,他手中的那枚蜡丸,越来越烫手。
他答应了影的交易,要将这份情报送给刘备。但他内心深处,却在激烈地挣扎。
曹操待他恩重如山。白马之围,他斩颜良,算是报了恩。但官渡之战,关系到曹操的生死存亡。若他将这份足以致命的情报送出去,导致曹操兵败身死,那他与忘恩负义的小人,又有何异?
一边是兄长的结义之情,一边是明公的知遇之恩。忠与义,在他心中反复撕扯。
普净禅师的话,在他耳边回响:“玉可碎,不可改其白;竹可焚,不可毁其节。”
什么是白?什么是节?
他忽然明白了。他的“白”,是心中的道义准则;他的“节”,是生而为人的傲骨。他可以被利用,但绝不能被操控。他可以杀人,但绝不能行卑劣的暗算之事。
他做出了一个决定。一个可能会让他死在这里,但却能让他心安理得的决定。
他转身,对身边的家兵道:“去告诉秦琪,我答应他。但我要亲自将马和刀交给他。”
“将军,不可!”家兵们大惊失色。
“不必多言,去吧。”关羽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消息传回关上,秦琪大喜过望。“蠢货!竟真的答应了!好!让他过来!”
渡口岸边,秦琪带着一队亲兵,得意洋洋地等着。他看着关羽独自一人,一手牵着赤兔马,一手提着青龙偃月刀,缓缓走来。那画面,像极了一头即将被拔去爪牙的猛虎。
“关将军,你总算想通了。”秦琪笑道。
关羽走到他面前,将缰绳和刀柄递了过去。“秦将军,关某说话算话。马和刀,都在这里。”
秦琪伸手去接,眼中满是贪婪和兴奋。
然而,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缰绳和刀柄的瞬间,关羽动了!
他递出的手,猛地一收!同时,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,一把抓住了秦琪的衣领,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,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!
“啊!”秦琪猝不及防,吓得魂飞魄散。他身边的亲兵也全都惊呆了,谁也没想到关羽敢在重兵环伺之下悍然动手!
“都别动!”关羽暴喝一声,声如雷霆,“谁敢动一下,我立刻扭断他的脖子!”
青龙偃月刀的刀锋,已经架在了秦琪的脖子上。冰冷的触感,让秦琪浑身抖如筛糠。
“关……关羽……你……你言而无信!”秦琪颤抖着说。
“我言而有信,是来交接的。但你,却想在江心害我。彼此彼此。”关羽冷冷地说道,“现在,让你的人备船。送我们过河。到了对岸,我自然会放了你。”
秦琪别无选择,只能哭丧着脸,下令备船。
一艘大船很快靠岸。关羽挟持着秦琪,让两位嫂嫂和家兵们先上船,自己则提着刀,倒退着上了船尾。
船缓缓离岸,向江心驶去。岸上的曹军弓箭手引弓待发,却投鼠忌器,不敢放箭。
船到江心,关羽看着对岸已然在望,他猛地一脚,将秦琪踹进滔滔黄河之中。
“秦将军,好生过河吧!”
他不再理会落水的秦琪和岸上气急败坏的曹军,催促船家加快速度,向对岸冲去。
就在船即将靠岸时,岸边的芦苇丛中,一个黑影闪现。是影。
他看着关羽,眼神冰冷。“你为什么不动用我?你可以更轻松地过河。”
关羽站在船头,任凭江风吹拂着他的长髯和绿袍,他看着影,平静地说道:“这是我的路,我要自己走。”
影沉默了片刻,又问:“那我们的交易呢?”
关羽从怀中,取出了那枚蜡丸。
在影的注视下,他将蜡丸高高举起,然后,猛地用力,将其捏得粉碎!
蜡丸中的纸卷,化作纷飞的碎片,被江风一吹,散入了滚滚黄河之中,瞬间无影无踪。
“交易,取消了。”关羽一字一顿地说道,“告诉你的主人,我关羽,不屑于做此等背后暗算之事。官渡之战,孰胜孰负,各凭本事。我欠曹孟德的,早已还清。我与我兄长的,是兄弟情义。这两者,都与阴谋诡计无关!”
他的声音,在宽阔的江面上回荡,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。
影的眼中,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。他死死地盯着关羽,仿佛要将他看穿。他想不通,这世上,怎么会有人拒绝得了如此巨大的诱惑和助力?
船,终于靠岸了。
关羽翻身上马,护着马车,头也不回地向河北腹地而去。
影站在芦苇丛中,久久没有动。他看着关羽远去的背影,那挺拔的身姿,在夕阳的余晖下,仿佛一尊行走的丰碑。
良久,他从怀中,取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蜡丸。
他轻轻叹了口气,喃喃自语:“主人,您输了。您算准了天下人心,却没算准……关云长的‘义’。”
第九章 许都的残局
许都,丞相府。
昏黄的烛光下,曹操端坐于案前,手中把玩着一枚玉制棋子,一言不发。他的面前,跪着一个人,一个浑身是伤,狼狈不堪的信使。
荀彧站在一旁,脸色苍白。
“再说一遍。”曹操的声音很平静,平静得可怕。
那信使颤抖着磕了个头,嘶声道:“禀……禀丞相!黄河渡口失守,秦琪将军被关羽生擒,后被踹入黄河,生死不明。关羽……关羽已渡河北上。”
“啪!”
曹操手中的玉棋子,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。
他缓缓站起身,走到那信使面前,俯下身,盯着他的眼睛:“我问的不是这个。我问的是,我派去‘协助’秦琪的那些人呢?”
曹操口中的“那些人”,是丞相府最精锐的卫队,是真正的杀手锏。他早已不信任那些关隘守将,在黄河渡口,他布下了最后的杀局。
信使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:“全……全死了。就在关羽挟持秦琪将军之时,不知从何处冒出一伙黑衣刺客,与我们的人……展开了厮杀。我们的人……全军覆没。”
“黑衣刺客……”曹操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“又是他们!”
他猛地一脚,将那信使踹翻在地。“废物!一群废物!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!”
他胸中怒火翻腾,却又感到一阵无力。从洛阳到黄河,这伙神秘的刺客如影随形,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,将他精心布置的棋局搅得一塌糊涂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在明处挥拳的武夫,而对手却是一个藏在暗处的幽灵,你根本不知道他会从哪里,以何种方式给你致命一击。
“丞相息怒。”荀彧上前一步,躬身道,“此事……处处透着诡异。这伙刺客,显然不是为了杀关羽,而是在保他。他们对我们的每一步计划都了如指掌,这说明,我们的内部,出了一个天大的窟窿。”
曹操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他重新坐回案前,闭上了眼睛,脑中飞速地复盘着整个事件。
从灞桥赠袍,到东岭闯关,到洛阳血战,再到荥阳的巧合,汜水关的反杀,以及最后的黄河渡口……每一个环节,都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动琴弦。
这只手,既熟悉曹军的部署,又能调动顶尖的刺客。它想让关羽活着到河北,而且是必须活着到河北。
为什么?
送一个人去河北,有无数种方法,为何偏偏要选择“过五关斩六将”这种最引人注目、最凶险的方式?
一个可怕的念头,如闪电般划过曹操的脑海。
他猛地睁开眼睛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
“文若,你还记不记得,当初我们为何要试探关羽?”
荀彧一愣,答道:“是为了看他的心,看他对我等是否尚有情面,日后有无可能为我所用。”
“不!不止!”曹操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,“我们还想看看,他与刘备、袁绍之间,会产生怎样的变数!我们放他走,是想给袁绍的阵营里,掺进一粒沙子!”
“可是丞相,”荀彧不解道,“如今他安然到达河北,刘备、关羽、张飞兄弟重逢,对袁绍而言,是如虎添翼,于我军大为不利啊。”
“不,你错了。”曹操缓缓摇头,脸上露出一种既痛苦又恍然的复杂神情,“我们都错了。我们以为自己在下棋,其实,我们自己……才是棋子!”
他站起身,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图前,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从许都到河北的那条红线。
“有人……在利用关羽的‘义’,利用我的‘疑’,走了一步惊天动地的大棋!”曹操一拳砸在地图上,正好砸在“乌巢”的位置。
“他不是在送关羽去河北。他是在用一种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方式,送一份情报去河北!”
“情报?”荀彧大惊失生。
“对!一份足以决定官渡之战胜负的情报!”曹操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,“你想想,有什么方式,比让一个与我曹操决裂、义薄云天、一心寻兄的关云长,亲手把情报带过去,更让袁绍深信不疑呢?关羽的整个行程,就是这封情报最完美的伪装!他的忠义,就是这封情报最可靠的信誉!”
荀彧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他顺着曹操的思路想下去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,手脚冰凉。
如果真是这样,那策划这一切的人,其心机之深沉,手段之狠辣,简直匪夷所所思!
他牺牲了孔秀、韩福、卞喜、秦琪等数位将领,牺牲了数百曹军的性命,甚至不惜暴露一支精锐的刺客力量,就是为了给这封“情报”铺路,让它的出处显得天衣无缝!
“那……那会是什么情报?”荀彧的声音都在发颤。
曹操没有回答,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地图上的“乌巢”,眼中杀机毕露。
“文若。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冷得像冰,“备车,我要去一个地方。”
“去哪里?”
“去见一个人。”曹操一字一顿地说道,仿佛每一个字都浸透了鲜血,“一个……我最信任,也最可能背叛我的人。”
半个时辰后,一辆不起眼的马车,在夜色的掩护下,驶离了丞相府,没有去往任何一个官员的府邸,而是径直驶向了城南。
那里,有一座孤冢,新土未干。
不久前,曹操还和荀彧站在这里,讨论着关羽的离去。
而此刻,马车停在了孤冢不远处的一座小院外。院子里,亮着一盏微弱的灯。
曹操推开车门,独自一人,缓缓走向那座小院。他的每一步,都走得异常沉重。
他知道,当他推开那扇院门时,他将面对的,是这场惊天棋局的最后一块拼图,也是最让他心痛的背叛。
第十章 道不同
小院的门虚掩着,曹操轻轻一推便开了。院中种着几株翠竹,月光洒下,竹影婆娑。一个瘦削的身影,正坐在石桌旁,独自对月酌饮。
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,身形单薄,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但他的坐姿却很直,像一杆标枪。
听到门响,那人缓缓回过头。他没有丝毫的惊讶,仿佛早已料到曹操会来。
那是一张曹操再熟悉不过的脸。苍白,憔悴,却带着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。
正是那位不久前刚刚“病逝”,连曹操都亲临吊唁的谋主——郭嘉,郭奉孝。
“奉孝,你果然没死。”曹操的声音很平静,他缓步走到石桌对面,坐了下来,目光却像刀子一样,刮在郭嘉的脸上。
郭嘉为他斟了一杯酒,递了过去,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微笑:“嘉一介病躯,早该死了。只是有些事没做完,不敢去见阎王。”
“所以你就策划了这一切?”曹操没有碰那杯酒,“假死脱身,瞒天过海。调动‘影’卫,一路护送关羽。牺牲孔秀、韩福、卞喜、秦琪,还有我数百精兵。奉孝,你好大的手笔!”
“影”卫,是曹操早年建立的秘密组织,专门负责刺探和暗杀,其存在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知晓。而郭嘉,正是第一任统领。曹操一直以为,随着郭嘉“病重”,影卫的指挥权早已移交。却没想到,这支最锋利的暗刃,始终握在郭嘉手里。
郭嘉轻轻咳嗽了几声,用手帕捂住嘴,拿下时,上面已是一片刺目的殷红。
“丞相,兵者,诡道也。为求一胜,些许牺牲,在所难免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却字字诛心。
“牺牲?”曹操冷笑,“说得轻巧!那些都是跟我转战多年的袍泽!你让我如何向夏侯惇交代他外甥的死?如何向那些战死将士的家属交代?”
“一将功成万骨枯。”郭嘉抬起眼,迎着曹操的目光,毫不退缩,“丞相若连这点代价都承受不起,又何谈扫平四海,一匡天下?”
曹操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。他死死地盯着郭嘉,这个他最倚重、最信任的谋士,这个唯一能看透他内心,甚至敢于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知己。他想发怒,想拔剑杀了他,但最终,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为什么?”他颓然问道,“你明知乌巢是我军粮草命脉,为何要将此等绝密情报,送给袁绍?”
这才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。郭嘉此举,无异于自毁长城。
郭嘉看着他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,有惋惜,有悲哀,也有一丝决绝。
“因为,我送出去的,是假的。”
“什么?”曹操猛地抬头,满脸的难以置信。
“乌巢的守将,早已不是淳于琼。粮仓的方位,也早已秘密转移。”郭嘉缓缓说道,“我送给关羽的,是一份精心伪造的假情报。我算准了,以关羽的傲骨,他绝不会使用这份情报,甚至会将其销毁。这,是第一层。”
“我更算准了,以袁绍的多疑,和丞相你的英明,你们都会认为,这是一份真情报。袁绍会因为关羽的‘义薄云天’而对刘备更加信任;而丞相你,则会因为这份情报的‘泄露’,对我曹营内部,产生巨大的怀疑和清洗。这,是第二层。”
“丞相,您猜,当您得知‘乌巢’的情报泄露后,您会做什么?”郭嘉的嘴角,勾起一抹苍白的弧度。
曹操的心,沉了下去。他明白了。
如果他以为乌巢的情报是真的泄露了,他必然会立刻、马上、不惜一切代价地转移粮草,加强防备。而袁绍那边,若是刘备真的将“情报”献上,袁绍看到曹军的异动,会更加坚信这份情报的真实性!
一个假的乌巢,在双方的互相猜忌和行动中,被硬生生变成了“真的”!
“而我真正想送出去的,不是乌巢。”郭嘉的声音变得幽深,“而是另一个地方。一个袁绍绝对想不到,但同样致命的地方——故市。”
故市,是袁绍另一处囤积辎重的小型粮仓,防备松懈。
“关羽过五关斩六将,闹出如此大的动静,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和乌巢身上。没有人会注意到,我派出的另一名影卫,早已带着故市的情报,悄悄潜入了袁军大营,交给了我们真正安插的内应。”
郭嘉看着目瞪口呆的曹操,一字一顿地完成了他这盘惊天棋局的最后一块拼图:
“声东击西,明修栈道,暗度陈仓。我用关羽和整个曹营的信任,做了一场豪赌。赌赢了,官渡必胜。赌输了……”他自嘲地一笑,“反正我也活不久了。”
书房内,死一般的寂静。
曹操只觉得浑身发冷。他看着眼前的郭嘉,感觉如此陌生。这个人,已经不是一个谋士,而是一个疯子!一个将天下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疯子!
他用一个死局,盘活了整个官渡之战。他算计了关羽,算计了袁绍,甚至算计了自己!
“你……你连我也算计……”曹操的声音干涩。
“非是算计,而是不得不如此。”郭嘉的眼神黯淡下来,“丞相,嘉追随您多年,知您雄才大略,也知您……疑心过重。此事若事先告知于您,您会同意吗?您会愿意牺牲数位将领,冒着动摇军心的风险,去配合嘉演这场戏吗?”
曹操沉默了。他知道,他不会。
“丞相,您想做的是霸主,扫平群雄,一统北方。而嘉想看到的,是一个结束这百年乱世,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的全新王朝。”郭嘉站起身,对着曹操,深深一拜。
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嘉能为丞相做的,这是最后一件事了。从此以后,郭奉孝,真的死了。”
他转过身,向屋内走去,背影萧索而决绝。
曹操看着他的背影,张了张嘴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失去了那个最懂他的知己。他们共同描绘的蓝图,在这一刻,出现了无法弥合的裂痕。
他没有再停留,转身离开了小院。
数日后,官渡。许攸叛袁投曹,献计奇袭乌巢。曹操从之,亲率精锐,夜袭功成。袁军大乱,全线溃败。官渡之战,曹操以弱胜强,奠定北方霸主之基。
只是,很少有人知道,在奇袭乌巢的同时,另一支曹军偏师,在内应的接应下,悄无声息地烧毁了故市的粮草,彻底断绝了袁军的最后希望。
更没有人知道,在那场决定天下命运的熊熊烈火中,一个叫郭嘉的绝世谋士,在一个无名的小院里,耗尽了最后的心血,溘然长逝。
而远在河北的关羽,在与兄长重逢之后,终究还是因为与袁绍的理念不合,随刘备一道,离开了冀州,辗转投奔荆州刘表。他始终不知道,自己那一场看似义薄云天的千里走单骑,竟是另一场惊天棋局中,最光彩夺目,也最身不由己的一颗棋子。
历史升华
历史的长河,由无数的偶然与必然交织而成。正史所载,是浪潮的走向;而野史传奇,则是浪潮下汹涌的暗流。关羽的忠义正规配资平台,曹操的权谋,郭嘉的奇策,共同谱写了一曲建安风骨的悲壮长歌。所谓“过五关斩六将”,或许不只是武圣个人的英雄史诗,它更像一面棱镜,折射出那个时代所有英雄人物的抉择、挣扎与宿命。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之下,人性的光辉与诡诈,忠诚与背叛,理想与现实,永远是驱动齿轮转动的最终力量。而那些被淹没在尘埃里的真相,或许远比我们想象的,更加惊心动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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